《夏天》——痛仰乐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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信徒仍在虔诚膜拜
旅行的路有没有终点
在昨天我们说着感伤的话
从此告别就此告别
月光映照然乌湖畔
四周的美景是我们的营帐
所有的真话假话废话
都留在南迦巴瓦南迦巴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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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页拉山下来,雪小了一些,海拔越来越低,枯枝发了新芽,从冬天走到了春天。心里略有些遗憾,原以为可以欣赏到然乌湖的雪景。刚翻过安久拉山垭口,两边的积雪越来越厚,没开多久,路上排起了长队。等了没多久,天空又飘起了雪花。看来今天这场雪终究还是下到然乌镇来了。
从如美镇到然乌镇的路并不远,但有四座大山要翻越,一路上不知开了多久,也不只堵了多久,对然乌湖有很多想象,都随大雪中慢慢暗下来的天色变得迷糊。印象中然乌很大,然乌很蓝,然乌两边都是雪山,然乌很平静。当真正经过然乌镇,行驶在然乌湖边时,它有多大、它的湖水是什么颜色,能不能看到对面的雪山,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。雪花不停的飘,月光洒在雪地和湖边上,雪山在雾气中若影若现。无论去然乌的路途有多遥远,有多曲折,它就静静地在那等着。疲惫地从车里走下来,湿冷的空气让人冷得发颤。住的地方在镇子外头,在玻璃房子里喝了一会热水,祛祛寒气,不一会,房檐下的木板就积了薄薄一层雪。
然乌湖水在一年中的颜色变化很大,冬春季是天蓝色的,入夏后,雨季来临,暴雨裹着山泥从周边一起流入湖里,湖水慢慢变成泥黄色,待到秋天又渐渐清澈。但到了夜里,月光照映下湖水就只剩下黝黑黝黑、泛着月光的湖面了。住的地方在 318 国道边上,挨着湖,到镇上不远,咬咬牙还是赶去吃了顿石锅然乌鱼。不知雪下到夜里几点,清早醒来,湖边的积雪比昨天少些,山背后也露出了蓝天。
从然乌湖到索松村的路很远,也不知道为什么痛仰会在一首歌里把两个地方连在一起。如果不是急着赶路,每个人都应该花点时间进雅鲁藏布江大峡谷,在索松村、达林村住上两晚,这里是欣赏南迦巴瓦的绝佳位置,尤其是两个村子之间的山道。
南迦巴瓦是一座石头山。无论是建筑、器物还是简单的一张纸,材质、光照都会影响它给我们带来的温度。当人在阳光明媚的海边客栈里,光滑冰洁的瓷砖地板、墙壁,不锈钢水龙头能让人从火热的天气中感受到清爽、宁静;而在寒冷的雪夜,木房子、木桌椅、木餐具在烛光下的阴影中反射的暗光,能给人温暖和遐想。
造物者是有用心的。造瓷浴室的人,懂得配上可以透过猛烈阳光的落地玻璃,既能让人随时可以窗外的深蓝,也能照亮瓷器光滑反光的表面,冷调高光可以给人清凉之感;造漆器、木器的人,必给你配上烛台,汤汁、食材、锅气在烛火的阴影里忽隐忽现,味道也一阵阵散发,由浅到深,由淡到浓,由神秘到畅快。这些都是造物者已经想好了的搭配。
山神用古老的岩石堆成了山峰,再削出金字塔型的山峰,铺上白雪和冰川。但光有材质、外形,是不够的,这跟其他所有雪山一样平庸。山神还在旁边画了一条峡谷,这大峡谷就像落地玻璃、烛台火光,只有黄昏落日后,站在峡谷另一侧,望着短短几公里外,从谷底到山尖 5000 米的落差,所有光都从山峰上褪去,只有岩石矗立在月光下、星空中,南迦巴瓦给人的震撼冲破了所有的预期。南迦巴瓦有中国最美雪山之名,绝美的风景在许多地方都能看到,而心中的风景、心中的南迦巴瓦,只有自己亲自走到山前,尽量地靠近山,将它与心目中的南迦巴瓦去比较时,才能真切感受到这个第一的由来。
一个人在山道上等着日落,一开始还有一些云雾萦绕在山峰,随着太阳光渐渐消失,云雾也逐渐散去。整个南迦巴瓦就这样一览无余地展开在眼前。雪、岩、峰就在那里,感受着山神的神奇力量,它吸引着你不断靠近。这是一种略带恐怖的感受,索松村、达林村都在雅鲁藏布江两侧高高的悬崖上,翻过低矮的栏杆一不注意就会跌入深渊。这种心向往,并随之动容,想走向山峰的想法只能自己藏着,不能让山神知道。